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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节 (第1/3页)
但心底里有个声音冷笑着反驳,不,你已经停不下来了。 这些无趣的把戏已经根植进你心里,肮脏污迹已经铺满了你的过去和未来——你真的能说戒烟就戒烟吗,真的能安然埋葬在这具庸俗的躯壳里吗? 即便如此,你真的能放弃每晚翻出学校、顺理成章地去那间宽敞明亮的房子里借宿吗—— “想什么呢?” 何弈一惊,猛地从层层思绪中回过神,才发现班里的人大多走完了。 “不吃饭?”迟扬又问。他还枕着胳膊趴在那儿,嗓音低哑,带着点儿刚睡醒时候沉沉的黏连感,“你们好学生这么刻苦吗,午饭也不吃……还指望你帮我带点儿。” 何弈看着面前解到一半戛然而止的数学题,握笔的手一僵,过了片刻才回答:“……吃,你要什么,帮你带。” “一块儿去吧,”迟扬直起身子,伸了个懒腰,伸手在课桌里摸了摸,才想起来他昨天把书包甩在摊子上了,有点儿尴尬,“那什么,我饭卡丢了,借一下行吗,一会儿转账给你。” 他没有等何弈慢半拍地反应过来,又靠近了一点儿,几乎是脸贴脸地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说:“一顿饭,哥哥。” 那话里明明是带着调侃的,可“哥哥”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,尤其是用这么刚睡醒还低沉着、有一点儿含混的嗓音,几乎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性感,自下而上且咄咄逼人,让人找不出拒绝的言辞来。何弈一愣,轻声说:“好啊,就当房租了。”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全靠这样莫名其妙的不对等偿还维系着——补一碗蛋炒饭显然不足以抵偿替人收拾烂摊子的恩情,请一顿学校食堂的午饭也付不起在高档别墅区无限期借住的房租。 然而双方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去提,反倒因为这样你来我往、永远也不能两清般的牵扯产生了微妙的安全感,似乎这样就能顺理成章地同吃同住了。 想到同吃同住这四个字的时候,何弈不自觉地眯了眯眼——他走出教室后门,猝不及防地踏进阳光里,这才意识到今天有太阳。 这是一个北方深秋十分少见的、纯粹而珍贵的晴天。 很久之后何弈想起这一天,还能清晰地记得那是怎样一个晴天,阳光从每一个角落里流溢开来,仿佛这世界上一切的欺瞒、伪装和恶意都无处遁形,坦露出众生平等的明朗。 这个年纪吃饭得靠抢,他们去得晚,食堂已经人满为患,居然能在这个季节感受到一丝过于温暖的燥热,迟扬带何弈左拐右绕,在喧杂与燥热里穿行,走到食堂二楼尽头同样拥挤的小超市,转过身,朝他摊开了手心:“饭卡,要吃什么?” 何弈不挑食,礼貌道:“什么都可以,麻烦了。” 迟扬挑眉,“嗯”了一声,示意他可以去边上坐一会,转身挤进了拥挤的人潮里。 十分钟后他又挤出来,看起来毫不费力,连呼吸都没有丝毫急促的意思,站在那里看了一圈,很快找到不远处坐着的何弈,朝他走过去。 “走,”迟扬把东西递给他,居然觉得他坐在这里等自己的模样有些乖,“菠萝包,还有瓶牛奶,来晚了没什么好吃的,将就吧。” 何弈道了声谢,从琳琳琅琅一袋子里翻出那瓶牛奶,插上吸管,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,起身跟上他。 下楼梯的时候迟扬脚步一顿,不知想到了什么,回过身,在何弈莫名其妙的注视下接过他手上的袋子,不容拒绝道:“松手。” 何弈:? 他看着何弈,含混地笑了一下:“不能让你受累。” 牛奶在回教室的路上慢慢喝完了,面包则是在教室后门正对的连廊上吃完的。 何弈站在分明的阳光里,难得放松了惯常挺直的脊背,学着迟扬的样子倚靠在瓷砖墙上,墙面凉而舒适,阳光蓬松柔软,菠萝包被他撕成小块送进嘴里,甜得发腻。 迟扬懒懒地靠在那儿,像什么舒展爪子的大型犬类,有一句没一句地同他闲聊——他身后是一棵据说长了几十年的老银杏,叶子已经秃了,枝杈在阳光里迎着光,牵连成一片疏朗的浅金。 “哥哥,”他叫了一声,似乎很乐于欣赏何弈听见这个称呼时一瞬空白的表情,“以后去食堂都一起吧。” 何弈看他一眼,咽下最后一口面包,掩着嘴道:“你的学生卡不打算补了吗?” 其实去昨天那摊子上找找,八成也能找回来。迟扬抬起胳膊垫在脑后,伸了个克制的懒腰,随口回答道:“不补了,反正也没几个月就毕业了,麻烦。” 他在余光里看着那个好学生掩嘴咀嚼,食不言寝不语,真是有教养极了。 可越是这样的人,就越能激起人的冒犯**,想喂他些别的东西,逼得他失神崩溃,再也无暇去顾及什么教养……迟扬回过神,被自己不合时宜的念头吓了一跳,喉结不自然地